区别呢?
他从有记忆开始便读书上学,光是给太子教书的夫子便有好多人,这没算上老达的西洋美术辅导课和外语课。学习对于他而言跟喝水、吃饭、呼吸差不多,是一种很日常的事儿。
但是学习对于秦大妹来说是很奢侈的。
她没去过学堂,不会正经握笔写字的姿势,不会分辨生宣纸和熟宣纸之间区别,也不知道什么狼毫和羊毫。她胡乱认识的百十个字是弟弟回家教给她的,她是家里附近两条街认字最多的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秦大妹的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的嗓子有些发涩,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最后说道:“我这里有笔墨纸砚,以后你每日过来习字两个时辰。不然你的字那么丑,出去别说是我麾下的人。”
他大口呼吸,难过得像是濒死的鱼。他又憋出来一句话:“秦大妹,对不起。”
他不应该说她的字丑,不应该以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去俯视别人。
“欸,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秦大妹捧着自己的小本子,心想自己可受不起大人的道歉。人家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呢。她会砍几颗海盗脑袋,便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人物了?
那样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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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大妹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
海上的日子并非都是十分忙碌,只要海盗不来,她便能获得许多空闲的时间。她跟大人学习认字,从启蒙的《三字经》开始抄写,已经抄过好多页纸了。她拿笔的姿势不对,大人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纠正她。
“不是我占你便宜,你的手还没有我的手细腻滑嫩。”古力板着脸,“我在教你握笔,你学会这个姿势,以后写出来的字才漂亮。”
秦大妹:“……”
被一个男人嫌弃自己的手粗糙,真是一件很叫人沮丧的事情。
她没把自己“手糙”的评价放在心上,毕竟大人养尊处优,他的手是真的白嫩!她从小干的粗活不少,手指磨出来厚厚的茧子,还长过冻疮,瞧着并不好看。
古力在船上看书久了,容易晕船。除了指点秦大妹那会儿,他不爱看书,他跟随行的翻译学朝鲜话。他的语言天赋很好,小时候能跑满嘴的京腔和山西话。后来他学会了蒙语、佛朗基语和意大利语,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西洋话儿。
“为什么天下有那么多不同的话儿呢?学说话多费事儿啊!秦始皇能车同轨,书同文,为什么他没有叫天下人说一样的话儿呢?”
小时候的古力问父亲这个问题。
萧靖心想儿子的志向真远大啊,在全国普及普通话,这件事情是连秦始皇都不曾想到的。
他的好大儿真有远见!
“等你当上皇帝,你便叫天下人说一样的话儿,每家的小孩子从小开始学官话。”萧靖教育儿子,“到时候无论你去到哪儿,你都能跟别人直接说话。”
年幼的古力眼珠子一转:“我要天下的人都说京城话儿。”
萧靖:很好,普通话有了。
如今的古力想着小时候跟父亲的对话,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让朝鲜人跟着说京城话。朝鲜话有点难,动不动就思密达。
“算了,番邦小国,哪里配人人一口官话。”古力旋即摇了摇头,“我大明的人和小国之民,总要有一些地方区分开来。”
太子在“思密达”的时候,秦大妹为了跟领导看齐,她也跟翻译学了一句——
她学会了“欧巴”。
船队在朝鲜的全罗道登陆,古力出门的时候做好准备,他是有大明官方开具文书的正经人。他上岸之后把文书给朝鲜守备军查验,然后问:“最近可有其他商人从大明过来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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