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工作室与丁桥纪声声的住处是相连通的。它既是画室,也是摄影工作室。丁桥跟纪声声同时买下两邻的两户,一户是两人的爱巢,另一户就是两人的工作室。工作室分成左右两边,基本上完全不互相打扰。
但也只是基本上。如果纪大摄影师可以不要一直过来串门子,丁桥会更满意。
他实在有些后悔同意当初纪声声买房子的提议。现下,两个人的生活跟工作都绑在一起了,简直是二十四小时不分离,腻到想吐。
「师父、师…纪叔好…」靳朗在丁桥的眼刀下,将“丈”字吞回肚子里。
学生来了,纪声声再怎么不长眼,也不会在画室继续碍手碍脚影响教学。他跟靳朗打个招呼之后,便回去自己的工作室,留下这师徒俩。
教学时的丁桥非常随兴也非常严谨,他今天备好了静物让靳朗临摹。
「你今天第一次来,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吧。」丁桥指着一座半身雕像就要靳朗开始。
「嗄?第一次就要画雕像?」
「难不成你还要从苹果画起?」丁桥皱眉。
「不不不…雕像很好。」靳朗赶紧站在画架前准备。而丁桥居然也开始在旁边架了画架,跟着靳朗一起画。
丁桥速度很快,像街头艺人速画一样,一下就把轮廓画出来了,下笔定位非常精准。靳朗失神的看了一会儿,才拉回自己的思绪。
靳朗安静的站在画架前,注视着雕像注视着光。他先是感受到光落在雕像上的模样,然后才慢慢下笔。
一段时间过去,画室安静无声,只有铅笔在纸上沙沙摩擦的声响。靳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没注意到丁桥已经转到自己身后研究起他的执笔动作。丁桥皱着眉看着靳朗,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失望抑或是心疼。
「你这两年都没再拿过画笔了?」丁桥忽然出声。
靳朗知道师父看出了自己拿笔的生涩,也不敢隐瞒,默默的点了头。
「……这样也好,把你那野路子放一放,在我这里从头来。」丁桥出乎意料的没骂人,靳朗有些受宠若惊:哪有老师会听到学生两年没动笔还称讚的?
丁桥也是强忍着心头的一口血,虽然他表面上没多说什么,但内心气的呀!他就是觉得靳朗糟蹋了自己的天分,就像是一块璞石美玉被埋在水泥里了。但他无法对靳朗生气,他私下偷偷问过陆谦,虽然陆谦对于靳朗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但能确定的是:靳朗他家是真穷,为了家里的债,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
丁桥出身名门,从小就少爷作派,可是自从跟着纪声声到处跑之后,见多了一些民间疾苦,自然也知道在债务缠身、食不餬口的情况下,还要求靳朗习画,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他看着刚刚靳朗重拾画笔的犹疑生涩,但眼神里仍然充满光彩,他就不忍心责备他。对他,更多的是心疼。还有庆幸。
庆幸自己只花了两年就把人找出来了。往后这画画的事,他可一天都别想落下。
靳朗一边琢磨的画着雕像,一边偷偷注意着阴晴不定的丁桥,还想分神偷看丁桥早就画好的素描,一双眼睛不安份的乱飘,被丁桥逮个正着,一巴掌就往背上拍去:「笔下功夫就已经糟到极点,心里头还静不下来,有心学画吗你?」
纪声声刚从暗房出来,就听到丁桥在骂人,心里不觉好笑。这傢伙嘴上骂靳朗心静不下来,可这骂人的语气,分明比靳朗心还乱。他不动声色端了一炉净心香过去,让这师徒俩的心能静一下。
丁桥闻到那熟悉的安抚香气,就知道自己也有点急躁了,他看着纪声声安静的张罗着熏香,不一会儿又端来热茶、点心,心里也慢慢的沉淀下来。他明白自己找这个人太久了,一旦找到便迫不及待要倾囊相授,却没注意到靳朗是否吃的消。就像一块极度乾燥的海绵,若想要它吸饱水,一开始也是要一点一滴无声润物,否则在它恢復柔软弹性之前,也就只是一块硬梆梆的臭石头,再多的水分也吃不进去。
这人是丁桥的入门弟子,搞不好也是关门弟子,纪声声关心的程度不亚于他,但在画艺上他无从置喙,只能从旁关心。
「靳朗,休息一下吧!你纪叔叔送茶来了。」丁桥决定放慢脚步,第一堂课别把人吓走了。
纪声声听到丁桥喊休息,他立刻窜过去靳朗身边,想拉着他过来喝茶。靳朗却走到丁桥的画旁边研究。丁桥的那张画,严格来说不能算是画,只能算是他无聊的涂鸦。丁桥将雕像几个定位点跟光线交错的光影定位好之后,便用简单的线条及碳粉深浅印染出轮廓,非常随兴的画风,但是雕像呈现的非常立体、光线分明又自然。靳朗再看看自己的,他垂下眼睛,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偷懒了两年,落下多少基本功知道吗?」丁桥仍是有点板着脸。
「知道。」
「还好你那一点灵气还没散…这画回去还得多练练,待会儿搬一座小像回去,在家里也得给我天天画。」丁桥看也不看的就从纪声声的手里端过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又塞回去:「不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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