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月色正浓。几只鸟儿站在树梢哼唱催眠曲,摇晃之间带落枝头嫩绿的新芽,随风飘落至圆桌,一只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捡起嫩芽,翻来覆去地打量。“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春天,孩子们长大,我们也老了。”说话的中年女人是赵晞西的妈妈,周澜芳,巷子里的人都喊她芳姐,虽已年过40,但保养得宜,一头酒红色长卷发,眉毛描得细长,红唇妖艳,女人味十足。“老的是我们,你永远年轻。”接话的女人留一头利索的超短发。周澜芳叹息着摇头,“40多岁的女人,不服老都不行咯。”夏奶奶在一旁插话,“你在我跟前说老,那我岂不知该入土了?”“您身子骨硬朗,活个100岁不是问题。”“活那么久干什么,遭人嫌,我要求不高,能活到宝宝结婚生子的那天就好。”“今天是大好日子,只准说吉利话。”周澜芳板脸装严肃。老人乐呵呵地,“好好好。”三个女人闲话家常,话题绕来绕去,最后重新绕回她们最在意的年龄上。“昨天剪头那小子问我有没有30岁,我说我都可以当你妈了,他不信,说我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皮肤嫩得跟小姑娘似的。”说话间,周澜芳的红指甲划过嫩白肌肤,半带炫耀的口吻,“他也不看看我这些年在美容院里砸了多少钱,挣得那点银子全花在这张脸上了。”“现在做美容不便宜吧,新闻里说大几万的都有。”夏奶奶想了想,小声问:“以梵妈妈不是开了家美容院吗?你去指定给你打折。”“白兰的美容院好是好,就是价格死贵,打折也做不起。”周澜芳眼眉低垂,唉声叹气,“哪天我找以梵说说,让他妈给我来个折上折。”提及此人,短发女人的表情突然严肃,“白兰都一两年不见人影了,谢东倾倒是有来,只不过每次都来去匆匆,真是苦了以梵,前两年的家长会都是我们几个轮流去,我就不明白了,挣钱能比孩子的成长还重要吗?”周澜芳笑着打圆场,“我看以梵这孩子性格挺好的。”“性格开朗不代表不需要父母关爱。”女人在教育问题上原则性极强,说话亦是不留情面,“要我说,他们这当父母的不称职,毫无责任心。”周澜芳没再接话,转头看向树下上蹿下跳的谢以梵,心疼地叹了口气,余光瞥到正和程路山把酒言欢的自家老公,叹气声愈发沉重,她扭头问短发女人,“啊琼,你家向老师去哪里了?”欧阳琼说:“他回台球厅了,那里得有人看着。”“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吧,你家那口子还知道帮忙,我家老赵离开酒就活不了,不给我添乱都是好事。”“老赵脾气好啊,你说什么他都笑眯眯的。”周澜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家男人,“男人光脾气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许是察觉到那抹幽怨的注视,喝到兴头上的赵德成醉意熏天地看过来,摸摸头顶光滑的地中海,送来一个深情飞吻。“德行。”周澜芳白他一眼,笑意挂上眉梢,“要不是看他年轻时有那么一点姿色,我才不会上这么大的当。”那头聊得热火朝天,这头却是农民战胜地主的关键时刻,气氛异常焦灼。夏芙心脱了鞋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肉脸挤成一团,满满胶原蛋白。赵晞西脸上贴满纸条,正望着自己的手牌发愁。谢以梵围着他们三人不断绕圈,想要指导的心溢于言表,却又不得不遵守观牌不语真君子的基本原则。轮到欧阳轩出牌,“三条k,带一对。”夏芙心捏死四个a,见他手里只剩几张牌,犹豫了很长时间。“过。”欧阳轩平静地扔完手牌,“四带二,没了。”夏芙心双眸呆滞,各种懊恼加悔恨,谢以梵蹦起来大声指责,“夏大宝你个笨蛋,有炸不炸,留着回家过年吗?”她不服气,仰着脖子据理力争,“大小王还没出嘛,我怕他手上还有王炸。”“你是眼神不好还是耳朵听不见?赵晞西早八百年就打过大王,欧阳从哪里给你变出王炸?”“”夏芙心憨憨地挠头,“我怎么没看见。”“你这智商还是别玩牌了,找小屁孩一起玩泥巴吧。”谢以梵嫌弃地拉拽她的衣领,难得扬眉吐气一回,“走走走,一边待着去,就你这辣眼睛的牌技怎么都玩得过欧阳,还得小爷我亲自上场打趴他。”“走就走。”夏芙心本想踢他一脚泄愤,谁知一个重心不稳反倒把自己绊倒,摔个狗啃屎,顶着谢以梵的嘲笑声默默爬起,飞速跑向屋内。李明也瞧见,问程靖,“不去看看?”“不用。”风一吹,药酒的后劲反上来,程靖头晕得厉害,说话也含糊不清,“她是大人了。”李明也轻笑一声,也不戳穿。静等几秒后,程靖纠结地闭了闭眼,双手撑着桌子起身,明明连站稳都有难度,依然还是追随她离开的方向。晚风吹过厨房破开的小窗,渗进夏芙心的衣领,冻得她直打寒颤。几番寻觅,她如愿在冰柜角落找到最后一根绿豆雪糕,满脸遮不住地窃笑,像极了一只偷香油的小老鼠。她哼着欢快的小曲走到门前,正打算拆开包装纸,一团巨大黑影从天而降。来人两手硬撑着门框,严丝合缝挡住她的去路,那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燥热的呼吸不断下沉。
她原地错愕两秒,目光顺着那双笔直的长腿缓缓上移,简单的短袖皮衣也盖不住男人呼之欲出的好身材。小姑娘怯弱地掠过程靖略显阴沉的脸,充血的黑瞳在幽光下宛如豺狼虎豹,盯得她一阵心惊肉跳。“靖,靖哥。”她声音止不住地哆嗦。程靖头微低,双眼迷离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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