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周,谢东倾回到迎春巷,屁股还没坐热便拉着程路山等人出去喝酒。两条街外的“张记”凉菜店,几人从小吃到大,那是一张写满青春的怀旧明信片。老板是个爱笑的白胡子老头,酒糟鼻暴露他嗜酒的本性,敬完一圈酒,最后来到谢东倾这一桌,一眼看见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表,连声赞叹。“你这块表不便宜吧?”谢东倾打着酒嗝拍响圆滚滚的肚皮,“嗨,这些俗物都是身外之物。”“你听他装逼。”赵德成笑呵呵地拆他的台,“来的路上给我们炫耀了八百回。”谢东倾不悦地“啧”了一声,“一点老底全你掀完了,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公司老总,能不能给我点面子?”“能能能。”赵德成举杯一口闷,“谢总莫和我计较,我自罚三杯。”“求你别喊谢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赵德成揶揄地笑:“你那纯粹是亏心事做多了。”“我呸。”程路山抿了口酒,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感叹道:“想想还是念书时有意思,那时候谢东倾看上一双名牌球鞋,谢叔死活不肯买,这家伙偷了家里的古董跑去换钱,穿着新鞋从巷头炫耀到巷尾,最后被谢叔抓个正着,打得哭爹喊娘。”一向沉默的向礼作总结发言,“谢以梵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纪最小,胆子最大,哭得最惨。”谢东倾轻嗤,身子后仰靠着椅背,硕大的头在肥肉团团包裹下变身巨型皮球,小眼睛微眯,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精明,“谢以梵那臭小子能和我比吗?成绩成绩不行,打架打架打不过,就我那点优良基因他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你真得感谢白兰的基因强大,把谢以梵生得高高帅帅,清爽不油腻。”程路山忍不住斜他一眼,“我是没见到谁18岁就开始长啤酒肚的。”“你懂个屁,我肚子里装的全是财富和大海的胸襟。”他心虚为自己辩解,“这是身份的象征。”赵德成和程路山相视一笑,懒得搭理他,各喝各的酒。“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向礼忽然冒出一句。谢东倾瞳孔一亮,“奶大?”三人无语,程路山一脚踹过去,凳子翻倒,谢东倾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色迷迷地追问:“谁的奶大?”向礼径直起身,“我去买单。”赵德成和程路山也跟着起立。赵德成:“我去找根合适的棍子。”程路山:“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板砖。”谢东倾困惑地直挠头,在外呼风唤雨的大老板秒变懵懂无知少年,“不是,你们要和谁干架啊?”两人异口同声,“你。”“”谢东倾借着酒醉大声控诉,“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我抗议!”一句轻飘飘的“抗议”,随手打开那个装满回忆的铁盒,三双眼睛瞬间锁在他身上。他顿感不妙,连退两步,转过身拔腿就跑,可由于这些年大鱼大肉外加缺乏运动,没跑几步气喘吁吁,很快被他们抓到。往后的剧情如同年少时那般,嘴贱的谢东倾被两人腾空抬起,叉开双腿笔直地撞向路边那根矮树。“别别别,大哥们我错了。”谢东倾一脸惊恐地求饶,“人到中年脆弱得很,禁不住这么折腾。”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撞上的前一秒,程路山和赵德成及时收脚,放下惊魂未定的谢东倾。“妈的,你们两个死了。”凶神恶煞地撂下狠话,谢东倾卯足了劲拼命追赶跑远的两人。向礼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拿出手机拍下老男孩追逐打闹的画面。月光似水温柔,晚风卷着一丝闷热扑面而来,他仿佛穿越回到18岁的初夏。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唯独他们还在,风华正茂的少年们。青春代表的不是一个阶段。而是一群人。时钟指向12点。谢东倾穿过网吧走上二楼,迎头撞上一团黑影,定睛一看,是谢以梵。“你鬼鬼祟祟猫在这里干什么?”他摸了摸胸口定魂,“吓我一跳。”谢以梵笔直靠着白墙,两手抱胸,面色严肃认真,“爸,我有事找你。”谢东倾狐疑地盯着他的脸,伸手推开房间,随口问:“你在外头欠钱了?”“没。”谢以梵跟着他进房间,顺嘴加了句,“我又不是你。”男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粗声粗气地吼:“干啥啥不行,顶嘴第一名。”换作平时,谢以梵绝不会屈服于恶势力之下,可今晚有正经事相求,他绝不会为了逞口舌之快而影响大局。谢东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拿出一支烟,谢以梵很有眼力界地给他点火。他深吸一口烟,看着叛逆儿子一反常态的乖巧,直觉告诉他,这事必然不小。
“说吧。”谢东倾吊儿郎当地跷着二郎腿,摆出老板架子,“你小子又捅什么篓子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纯纯的三好青年,热爱祖国热爱党”“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谢东倾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有事说事,没事滚出去。”“那我直说了啊。”谢以梵清清嗓子,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我想要20万。”“多少?”他神秘地伸出两根手指,“20,万。”“咳咳咳。”男人差点没被这口烟呛死,咳得脸红脖子粗,张嘴就骂,“20万?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你上个月刚换的新车,手上这块表怎么也得小几十万吧,20万对你来说不是洒洒水的事。”“你说得倒是轻松,你知道现在挣点钱多难吗?”谢东倾不动声色地解开腕表收进口袋,扯着喉咙喊:“车子和表是男人的排面,象征富贵的身份,我开个小破车出去谈生意,谁会搭理我?”谢以梵冷哼一声,“月亮湾的大别墅也是排面?”“欸——你小子是不是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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