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郝嘉张口,王希地的父亲王三平火急火燎的赶着出门,他干瘦体型,一副整天风吹日晒的黝黑样子。王三平被王希地拦住,诘问道:“爸,不是说好不去拉活儿了吗?怎么还去啊?”“不拉活儿指着你养活啊?王三平推开王希地,黑着脸反问。“我没给你打钱吗?”王希地反唇相讥,父女俩互不相让。母亲李玉见客人郝嘉在场,忙打圆场:“够花,够花,你爸是发挥余热,在家闲得没事找点事做,人不做事要生病的。”李玉向王三平使眼色,轰着他快走。王三平从外面把门砰得一声带上。王希地冷嘲热讽的说道:“妈,您就知道和稀泥,他那车有什么好开的?上车拉遍全城,一口价就是五块钱,够油钱吗?”王三平是当地的出租车司机,一辆二手破车,开着四处拉活儿。王希地早就不让他干了,觉得太辛苦,实在没必要。可王三平不听,即使王希地定期给他打钱,他也还是要干。“又不用给儿子挣彩礼钱,至于那么拼命吗?”王希地出口不逊。李玉感到一阵难堪,生儿子是王三平前半生的盼头,从王希娣的名字上就能看出父亲的希冀,如今早已人过半百,断了这个念想之后,希望变成了恐慌。养儿防老,闺女迟早是要嫁人的,这是王三平根深蒂固的想法。王希地之所以说话这么肆无忌惮,也是从小到大父亲总是当着她的面,直言不讳的表示对儿子的渴望。互相戳心,谁都不顾忌对方的感受。“不说了吗?图个打发时间。”李玉一边哄着王希地,一边把地上的礼品盒收敛到厨房,自言自语的埋怨着:“又花钱买这么多东西。”李玉从厨房端出一盘水果,热情招呼郝嘉:“这次回来是带朋友一起玩啊?”“哦对,这是我闺蜜郝嘉。”王希地忘了介绍。“阿姨好。”刚一进门,就夹在王希地父女的拌嘴中,让郝嘉坐立难安,不知如何自处。王希地看出郝嘉的窘迫,说道:“没事,你玩你的手机。”李玉打量着郝嘉,说道:“希地,你看人家你闺蜜多文静,哪像你这么冲。”“对,这么冲,找不到婆家。我都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王希地抢话。李玉被王希地噎得没说话。王希地见母亲一阵脸热,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顺势搂住她的脖子,亲了一口。王希地这一家,关系热烈。不温馨,也不冷漠。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能唇枪舌战,事后又不僵持冷战的氛围。
“你这孩子,这次回来待几天啊?”母女俩肢体亲密接触后,李玉又笑起来问。“下午就走了。”王希地边扒橙子边说。李玉看了一眼郝嘉,说道:“不带着朋友玩一下啊?”“咱家这地有啥好玩的,我俩是出差路过。”王希地说。郝嘉迟钝的点头。她已经快忘了小时候是怎样和亲妈秦芳芳相处的,看着这母女俩短兵相接的交流,一时不知是该羡慕还是只觉得聒噪。王希地环视房子四周,嗔怪着:“妈,不说要装修房子啊,把墙皮刷一刷,这墙角都发霉了。”李玉心不在焉的解释:“你爸说了,咱们这个顺街楼,有拆迁的希望,再花钱装修不值得的,不在这房子上搞投资了。”“等拆迁……等到天荒地老吧。”王希地嘲讽着。“那总归是个盼头。”李玉说。一听“盼头”这词,王希地想笑,前半生盼生儿子,后半辈子盼房子拆迁。有盼头就好,王希地没再呛声,只是说:“我上次给他的钱是装修房子用的,不装修让他把钱退给我。”王希地没好气的说。“他说都给你存着呢,他不会花一分的。”李玉说。王希地当然知道,王三平节俭,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她又不是怕他花钱,觉得跟李玉说不通,索性不说了。王希地看了一眼火车票,全部售罄,却抬眼说道:“下午的票,我俩回北京还有事。”李玉没有再挽留,试探的问道:“前阵子你二姨给你介绍的那个……”还没等李玉说完,王希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厉声呵斥:“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别让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给我介绍对象了。什么萝卜白菜的都往我这送,烦死了。”面对催婚,王希地的反应很激烈,郝嘉吓了一跳。李玉倒是很平静,仍然不懈的说:“见见又不掉块肉,不成就当个老乡。”“谢谢,我不缺老乡。”王希地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催着郝嘉说:“咱们走吧。”郝嘉急忙起身,王希地转身推门出去,郝嘉对李玉说:“阿姨那我们先走了。”李玉拉住郝嘉,问道:“你结婚了吗?”郝嘉似乎也被冒犯,不好意思的说:“没结婚。”李玉一脸失望,本以为郝嘉结婚了,可以触发自己女儿找对象的积极性,转念又暗自欣慰窃喜,原来都没结婚,剩下的不止自己的女儿。她的心绪太复杂了,还没等回旋过来,郝嘉已经走了。王希地气鼓鼓的站在街上招手打车,郝嘉跟了上来,王希地说道:“这回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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