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卜算出来的进军时间不是个吉时,被他们制作出来的护体神符挡不住李清月手下的利刃,唯一的长处竟然只是在逃跑的时候比别人的速度更快一些,也勉强还有着那么一份好运气。
可这份好运,只怕也没法维系多久了。
这疲惫的四千伤兵逃兵自然不可能再攻破旋门关,只能往北撤走,看看有没有机会先找到一个立足之处,再重新募招起来一批人手。
李贞也不得不在行路途中摸黑写下了数封邀约起事的信件,想着等到他们找到个落脚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送出去。
之前的军队人数多而不精,还因有太多的主事之人行事散漫,到时候务必要吸取这个教训才好……
还得再想想,他父亲早年间选出的将领里,到底还有没有家中子嗣成才的可用之人。若是有的话,在今日这样的艰难处境下,他们怎能不为报国求存而拼尽自己的一份力气!
他刚想到这里,忽见前方的黢黑夜色里闪过了一道道熊熊燃起的火光。
紧随火光而来的,是一片马嘶踢踏之声。
李贞面色一变。
但还不等他做出任何一点反应,利箭就已自四方朝着他袭来。
他的明光铠早在先前的奔逃中就被打得裂开了缝隙,此刻的箭雨飞蝗便径直穿了过去,洞穿了他的心口。
不,更为准确的说,是先穿过了他挂在胸前的一张道符,而后——
穿过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都没能见到这一路伏兵是由谁统领的,就已死在了这里。
只有他先前写下的那一封封书信,被人送到了李清月的面前。
李清月没有一点犹豫地就做出了决定:“就先按这个名单杀吧。”
他们这些人有没有真正参与谋反不要紧。
越王李贞都觉得他们会参与,也有这个本钱能对洛阳的新朝造成威胁,还如此好心地将证据递交到了她的手里,她有什么好心存顾虑,甚至是心怀仁慈的?
直接将人统统杀了就是。
还有那些差了点时间没能赶到会盟之地,又已经正在路上的……
也该当一并清算了才是。
这出钓鱼的大戏,总要杀个够本,才能让随后的种种政令推行下去。
“还有,”李清月又多说了一句,“霍王、鲁王、越王等人的起兵之地也去清算一轮。以及——”
就在追兵被陆续派出的时候,许穆言已自败军营帐内找到了兵甲物资的统计名目。
李贞之前是将此物当成自己作战的底气,而对于李清月来说,这东西就更有意思了。
这正是一份向那些世家大族问罪杀人的罪证!
击败李贞只能算是个开始而已。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这个联合在一起继续发力的本事?
先前事出仓促,她只来得及,或者说在世人看来只来得及召集河南道的府兵,现在却可以再多几路兵马驰援了。
……
当她终于带兵越过旋门关朝着洛阳而去的时候,这座已算改换门庭的东都,都已经彻底笼罩在了一片飞雪之中。
随同她一并折返的,还有后方囚车里一个个低下来的脑袋,和再后面一辆辆满载的马车。而这些,便是她在平定了李贞之乱后三个月里所收获的东西。
按照她先让人告知于阿娘的计划,她将会在明日带着这些罪人前去则天门献礼。
但让李清月都没想到的是,她刚在驿馆中住下等着明日起行,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一阵敲门声。
她匆匆起身,奇怪为何没有按照寻常的情况通报,就在将门扇打开的那一刻停住了动作。
屋外正是夜间风雪,也将站在此地的那人大氅上泼洒了一层雪絮,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站在此地的时候绝不该用风雪夜归人来形容,更像是一团烈日驱散了夜色里的寒意。
李清月又惊又喜:“阿娘!”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阿娘又是谁。
她本该在洛阳宫中的。
可或许,这数月之间李清月在举刀杀人的时候,也有着一份归心似箭,端坐朝堂之上着手整饬秩序的皇帝陛下,也在思念着自己的女儿。
她五十岁了,并不年轻了,可这一段车马出行,亲自相迎,路途之中的风雪又怎么可能阻拦得住她的脚步。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女儿去说。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同路之人。
李清月也憋了好多的话。
可不知道算不算是近乡情怯,在将母亲迎接入内后,她竟只憋出了“我回来了”四个字。
李清月捏了捏指尖,在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懊恼之色。
明明……这四个字根本无法承载她想说的所有东西啊。
“好了,还是我先说吧。”望见女儿这么不冷静不成熟的表现,做母亲的终究没忍住先一步笑了出来。
她发笑也更是因为,这段分别的时日,哪怕她们的身份都发生了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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