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面露忧色道:倒是小娘子你,可有遭什么罪?听闻这些官兵掳走女子,都是要充作营妓的,你
闻言,师杭摇摇头,又点点头。这话她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柴媪见她神色恍惚,又见此处乃起居所用的帐子,心中料定她昨夜已失身于人,又是心疼又是暗恨道:这群没良心没王法的!烧杀抢掠罢了,还非要糟蹋好人家的闺女,唉,往后可如何是好?听说昨夜外头吊死了好几个,想来都是不堪受辱才
师杭心头刺痛,无力道:解脱便好,总不至于再忍受折磨了。
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话?柴媪忙斥她:千万不可有求死之心啊!依老身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眼下清白实在算不上第一等要事,保全性命才最要紧。等熬过了战乱,便是再嫁都使得。
师杭听她越说越远,叹息一声,悲观道:我恐怕活不到那一日了。阿媪,您还是快些想办法离开此处罢,免得再受我拖累。
如果不是因为带上她,柴媪此刻早就在去往严州的路上了,何至于落入贼窝。
城门已关,恐怕一时半刻出不去。况且我孤零零一个人,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柴媪也叹了口气,而后她望着师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小娘子,你同我说实话,你姓甚名谁,家中究竟是何方人氏?
如果说那日兵士上门搜查,她心中只有两分疑虑,眼下则有八分肯定了。
师杭早有所料,听她开口询问也不再避讳,直言道:那日隐瞒,实属迫不得已,恳求您原谅我。
叛军之所以四处搜捕,只因我父亲是徽州路总管师伯彦。城破后,我与幼弟失散,若非得您相救,恐怕早就死在那晚了。您于我的恩情此生难以报答,唯有下辈子结草衔环、以命相酬了。
少女不卑不亢地说完,竟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柴媪一见,哪里敢受她这一拜,赶忙拉她起来: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这样贵重的身份人品,跪我这老太婆岂不是让我折寿吗?要真论及恩情,当年我儿战死,还多亏师大人惜老怜贫,拨了好些钱粮给俺
阿媪。师杭用力攥着柴媪的衣袖,像身陷汪洋中紧抓浮木般,小心翼翼问道:我爹爹他是个为民谋福的好官,对吗?
自然是的!柴媪连连点头,肯定道:我在徽州待了半辈子了,眼瞅着总管之职少说也换了五六个人。唯独师大人就任后,此处米粮便宜、法度有序,再没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闻言,师杭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赏,笑得轻松又满足。
那个男人懂什么?只不过想一味贬低她父亲来抬高自身罢了。他将叛军褒扬为正义之师,可毁了百姓安稳日子的,分明是他们才对。
*
柴媪被带来此处,虽不是受孟开平吩咐,但也是在他默许之下的。
孟开平原想将师杭丢去与那群营妓同住,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她这么个要强娇气的姑娘,若真去了,恐怕连半日都熬不过。
难道让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帐子里?孟开平觉得也很不合适。
昨夜庆功宴上,齐闻道死缠着他,一个劲儿打听师杭的事情。除了在平章大人面前,孟开平还从未见过他那般扭捏做作的情态。
结果齐闻道兜兜转转半天,最后竟同他开口询问,能不能把那师小娘子赏给他?
孟开平一下觉得师杭根本没说错,他哪里还是小孩子,简直就是个色中饿鬼。
他果断拒了齐闻道,可手下的万户袁复见状却担心起来,明里暗里提醒他:将军看中那小娘子倒也无妨,只是需谨慎有度,切不可为美色所惑。她是师伯彦之女,自然同她父亲是一条心,将军待她再好也无用。
于是孟开平更为难了。他既不想待她太坏,也不能待她太好,那该怎么办?
总归在这儿也待不了几日了。为了图省事,他干脆允了齐闻道的安排,将那个与她关系颇好的老妇送去供她差使。
以她的傻样,没人伺候就跟个残废似的,可军中也没理由让她铺张胡闹,遣个老妇过去刚刚好。
而师杭这厢,自七月初九那晚后便再没见男人出现过。
他不来,她也不担忧,反倒十分闲适自若。她根本不关心孟开平去了何处、忙于何事,每日只同柴媪一起闲聊打发时间,除却必要,连门都不出。
大家闺秀,最不缺的就是沉静与耐心。师杭早就习惯了无趣枯燥的闺阁生活,即便将她关在这里几个月,她也是能撑得住的。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然而,七月十二那日用完午饭后,一队突然拥入的兵士打破了这层表象上的平静。
难得,孟开平今日并未穿盔披甲,而是同寻常士绅般穿了件绛紫色袍服,脚踩乌色皂靴。师杭原本正趴在案上望着盏素瓷茶杯发呆,骤然瞧见他阔步进来,不由一怔。
三日不见,差点没认出来。男人肤色本就不白,衬着身老气横秋的绛紫,再配上黑纱钹笠帽远远看去跟颗行走的茄子似的,真是毫无美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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