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放弃挣扎了,干脆破罐破摔道:“你怎么知道还少了一箱?”
“一辆马车可装载四箱布匹,有一车只装了三箱,然其上压痕却比另两车的还深,倒像是曾放过比布匹重许多的东西,临了又被匆匆卸下。”
众人看着戚暮山,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戚暮山又道:“此外我很好奇,那伙山贼之所以劫镖作乱,始于劫了兴运镖局的镖车。连黑骑都搞不定的山贼,同为兴运镖局门下,你们是如何安然穿过洛林的?别扯你那套说辞,你的功夫,不及少主半分。”
这个理由显然比方才的更有说服力,但冯平却恼了。
“你!”
戚暮山不容置喙道:“萨楼主既已传信事情横生变故,陈术也料定迟早会被追查,所以就想借山贼之手,转移‘墨石’吧?”
冯平咬了咬牙,保持沉默。
戚暮山眸光一凛:“镖头,你还记得那位水土不服的镖师是在哪发病的么?”
若说是洛林,自然是坐实了他的推测。但若指认为昭国境内的某处地方,则会与那年轻镖师替冯平辩解的话矛盾。
无论如何狡辩,冯平此时的沉默无异于是默认。
戚暮山勾了勾嘴角:“是在洛林水土不服的吧?现在估计已经带着‘墨石’去到山贼的据点了。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只要我的人去林州登门拜访一下,就可断定你所言是否属实。”
冯平紧盯着戚暮山,眼底的凶狠一闪而过。
过了须臾,他长叹一口气:“是,所谓水土不服是我编造的。陈公知道洛林歹人觊觎镖队,便想趁此机会深入巢穴,永诀后患。”
“仅凭三人如何对抗山贼巢穴?”
“不过是一群宵小之徒,只需群龙无首,便会乱作一团。”
“关于‘墨石’……”
冯平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大人,冯某不知‘墨石’,堂内其他镖师亦不了解,此言千真万确,冯某愿以死明志。”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誓死否认,穆暄玑估摸他确实不知,便凑近戚暮山说:“此话不假。”
戚暮山点头,转而道:“既然如此,换个说法,你们每回运送‘墨石’时,东家可有什么嘱托?”
冯平忙道:“有,东家特地叮嘱我们这批货务必不可渗水、不可近火、不可磕碰。”
这三点分别对应茶叶、布匹、瓷器,倒是没有问题。
见戚暮山思索,冯平以为他仍在怀疑话里真假,终于露出一丝慌张:“真的,大人,东家就是这么嘱咐的!”
戚暮山低吟一声,转头对穆暄玑道:“差不多了,也审不出什么了。”
说着,他站起身,却因蹲久了眼前有些发黑,差点没站稳。
穆暄玑伸手扶住戚暮山:“多谢。”
他示意牧仁把人提走,牧仁刚要揪衣领,冯平却突然开口:“等等!”
就在众人以为他又要招供什么时,但见冯平死死盯着戚暮山:“你究竟是什么人?”
戚暮山还没缓过劲来,依旧头晕目眩,半倚在穆暄玑身上,脸色肉眼可见地又苍白了几分,蹙着眉不说话。
穆暄玑看他难受得很,便想扶着他找椅子坐下歇会儿。
哪知被无视的冯平忽然嚷嚷起来:“你是靖安侯!是不是靖安侯?!”
当年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全昭国几乎无人不晓。
戚暮山脚步停了下来,穆暄玑有些担忧地在他耳边说道:“别理他。”
忽听冯平低声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原来这帮南蛮子的少主竟是跟靖安侯狼狈为奸了。”
有了先前的经验,府兵们知道这人纯粹是想报复,掉脑袋都不能掉气势,非得侮辱点什么以显出自己慷慨就义。
穆暄玑自然不予理会他,催促牧仁赶紧把他拎走,便揽过戚暮山的肩膀接着走。
不料冯平下一刻却骂道:“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和北狄通敌,小的和南蛮勾结,枉我……”
“闭嘴!”牧仁终于忍无可忍,给他结结实实地来了一拳,“当着我们少主的面,你算什么东西?!”
冯平生生捱下这一拳,啐了口血,顿时老实了。
然而此事还没算完,尽管牧仁说是替穆暄玑动的手,但明眼人都清楚其中多少也有为戚暮山抱不平。
是冯平挑衅在先,更何况已经审完了,没必要同他继续纠缠。可戚暮山这么想着,还是挣开了穆暄玑的手,回到冯平面前,半蹲下来。
“你是塞北哪里人?”戚暮山半是冷漠半是悲悯地问。
冯平微愣:“……聊乡人。”
镇北侯案事发后,不仅朝中同僚遭到整肃,就连曾深受恩泽而拥护戚家的塞北百姓也被牵连无数。
或妻离子散,或家破人亡,死的死,逃的逃。冯平大概就是逃去林州的。
戚暮山从他说第一句话便听出来,即使再怎么效仿林州口音,有些土生土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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