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忙道:“陛下愿意屈尊来此,臣喜不自胜。”
赵珩朝李默一笑。
月下看人,帝王本就俊美张扬的五官愈显秾丽,润泽的唇瓣上扬,好看得惊心动魄,简直像个趁夜作祟,引诱世人的妖物。
李默当然不会被引诱。
他业已知晓这位陛下的心性手段,心中一紧,料想皇帝今日来此,必有大事要办。
说不定,是来要他的命。
只是,杀他而已,何必皇帝屈尊?
李默胸口狂跳,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什么旁的缘故,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试探下帝王的意图,却听赵珩道:“卿是否很好奇,朕为什么要来找你?”
一干随侍陪赵珩入内。
朱红大门自其身后缓慢地关上。
“咣——”
响声沉闷。
李默仿佛第一次听到这声音似的,头皮一麻,神色却愈发恭敬,“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是天子,想去哪,臣等安敢揣摩。”
他引赵珩入正厅。
茶已备好。
甫一落座,赵珩便端起茶杯。
他动作随意,却看得身后的韩霄源如临大敌。
注意到韩霄源的动作,李默心中冷笑。
好奴婢。
他就算疯了也不敢在自家给皇帝下毒,这位韩大人当真忠心护主。
赵珩不着急喝。
杯壁有些烫,灼得他指尖泛红。
赵珩笑着道:“天冷,还是世子贴心。”
李默垂首,“陛下谬赞。”
赵珩悠闲地端杯暖手。
他神色太怡然淡静,仿佛真的无甚要事,只是夜里无趣,趁月来自己喜欢信赖的大臣家中闲谈而已。
李默低眉顺眼,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赵珩漫不经心拨弄茶杯的手指。
一上、一下。
李默的心也随着颠簸。
他心绪太乱,一时想着皇帝来送他最后一程只是不知道他如何配得上这般如天之恩,一时想着皇帝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寻他,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李默断然否定。
若姬循雅大胜还朝,外部安定,赵珩定然要着手处置朝廷内的事务,人心浮动,风起云涌,皇帝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李默端起茶杯,轻啜了口。
热茶入喉,他的惊疑却未随之平息。
“李卿,你方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珩微微倾身,笑对李默道:“那率土之滨,可是王臣吗?”
他声调平和,还因为没那么惯说官话而透出了股含糊,明明是很腻人的说法方式,却听得李默惊惧骇然。
他怀疑我了!
这是此刻李默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想要开口,却忘了自己刚刚喝了茶,刚要解释,水液骤然涌入喉咙。
“咳咳咳……”
他忙以袖掩口。
稳住皇帝装傻充愣,千万,千万不要表现出任何端倪!
激烈地喘了两口气,他立时放下袖子,尚来不及抬头,道:“陛下,臣……”
眼前不是帝王的怒容,却是一方白帕。
李默手犹然有些颤,他双手接过,拭了唇边狼狈的水渍,声音沙哑,“陛下,请恕臣愚钝,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赵珩弯眼。
大概没有人敢告诉他,他这样笑起来很像狐狸。
李默垂首,不敢与帝王对视。
他能感受到,帝王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
不加掩饰,且兴味十足。
李默身体紧绷。
他听得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紧张的呼吸。
也许只过了须臾,能赦他万死之罪,也能顷刻间取他性命的声音的主人终于再度开口了,他说:“李卿,朕很喜欢你。”
李默呼吸一滞。
立在赵珩身后的韩霄源面色异样了几秒。
幸而这话不是当着姬循雅面说的,若被姬将军知道了,又要闹出场风波来。
而后李默立刻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赵珩这句喜欢,是惜才爱物之意,与情无关。
“你很聪明,”赵珩道:“目下又无甚大错,于情于理,朕都不舍得你死。”
赵珩话说得很明白,李默面露惶然无措,仿佛不解此话从何而来。
赵珩看他。
耐性尚可的帝王不介意再给李默一些时间,但如果李世子执意装傻,他亦不会勉强。
李默的神情却在下一秒变了。
那茫然惊惧的神色瞬间消失,余下的只有一派被人看穿后破罐子破摔懒得再挣扎的坦然。
在皇帝面前扮无辜会被一眼看破,实在无甚必要。
李默自以为镇定,只是呼吸比平常略微急些。
他反问道:“陛下已知细情,又何必再问?”
他样貌生得静美,故而这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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