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上队后,贺开转身笑吟吟地问:“小崽,你记得这家的云片糕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
那年陆什才上六年级,某个本该见面的周末里,贺开在外地办事没能赶回来。小陆什在电话里很乖地说:“哥,你别急,我等你。”
贺开吓唬他:“困了就先睡,不要熬夜,不然长不高。”
小陆什说:“我想你了嘛,哥,想等你。”
正匆匆赶往机场的贺开被这话熨帖得止不住笑意,他拎着刚出炉的当地特产糕点,再也装不出严肃,那太难了。
“你明天要上学的,熬夜的话,上课打瞌睡怎么办?”
“我上周又考了一百分呢,就算打瞌睡也能再考一百分。”
回到a市已经是凌晨两点,小陆什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他惊喜地坐起,蹭蹭蹭地跑过来抱住贺开的腰:“哥!”
贺开摸了摸他的头发。糕点已经凉透了,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他家招牌是椒盐味的,可惜没有了,下次我带你去吃刚出炉的。”
小陆什眼睛亮亮的:“不用可惜,这个豆沙味的也很好吃。”
……
……
此时,陆什看着他,只道:“不记得了。”
贺开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他当然是记得的。这时候的陆什还不善于掩藏情绪,所以被他看了出来。而之后的两年多里,陆什渐渐将情绪掩藏得完美,以后的每一句“不记得”,贺开都不再能分辨真假。
贺开笑着说道:“嗯,今天应该能买到椒盐味的,很好吃。”
排到他们时,刚好还剩最后一份椒盐味的云片糕。
贺开说:“尝尝,刚出锅应该是最好吃的时候。”
两人在喷泉池边的长椅坐下,坐下那一瞬间贺开差点没能控制住表情,缓了半分钟才适应痛感,后背又起了一身冷汗。
刚出锅的云片糕香极了,将空气也染得香甜。
贺开问道:“好吃吗?”
陆什没什么表情地说:“还行。”
贺开笑了笑,拿起一块豆沙味的递到他嘴边:“尝尝这个豆沙的,你以前不是说好吃么?”
陆什看了他两秒,嘴唇微张,咬住了云片糕。
贺开感觉到,陆什此时的心情应该算是不错。虽然这一路上陆什都在心情不好,但他此刻的心情应该远远好过在豪华游艇上和在烟花盛宴下时。二十块一斤的云片糕,似乎比几十万的游艇更能讨他的欢心。
回去的路上,贺开几乎是咬着牙在强撑,到最后痛感几乎已经麻木。
回到酒店房间刚坐下不久,敲门声传来,他挪过去打开门,陆什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盒:“还给您。”
贺开当然知道纸盒里是什么,是他送给陆什的毕业礼物,一张银行卡,一把车钥匙,一只钻戒。如今陆什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陆什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贺开随手把纸袋往桌上一放,却因为身体疼痛用力不稳,导致纸袋倾斜,里面的东西滑落出来。
银行卡,车钥匙,钻戒盒子。
还有……一支消炎药膏。
贺开看着那支药膏,心脏像是被羽毛拂过那样轻轻地痒了一下——这场“恋爱”始于他的嫉妒与占有欲,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占领“陆什最亲近的人”这个角色,开始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可他显然做得不好,身份角色的转变太过突然,他好像还是更习惯“哥哥”的身份。于是他借由加班来掩盖自己的身体不适,没有让弟弟来操心哥哥的道理。他习惯于做那个照顾弟弟的人。
可是这支药膏却出现了。
往后两年多的时间,每一次执念,每一次抓取,贺开都回想起这一晚,回想起这支药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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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良好的生物钟就让贺开按时醒了过来。
身边的青年还在熟睡之中,长睫覆目,脸庞依偎在被子上,看起来柔软又安静。
上一次浑身温暖地醒来,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贺开轻轻地挪得更近了些,被子下两人的身体便更紧的挨在一起。他伸手抱住青年的腰身,近距离看着对方熟睡的脸。
看得久了,心里的不安平复了稍许,他极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陆什对他只有冷与更冷,从没有热络过。但就算是最冷淡时,也从未说过“分手”这两个字。一夜的噩梦都围绕着这两个字展开,让他在梦里都喘不过气。
直到此时,感受着枕边人的体温,贺开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想起那位瘸了腿染了发的罗同学,心里泛滥的醋意收敛了些许——美术生再年轻又能如何,他才是与陆什盖同一张被子睡觉的人。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来时陆什依然没有醒,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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