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沉汨盯着窗外的雨出神,以至于身后母亲喊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转过头去:“啊?”
面上写满疲惫的母亲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都整理好了。”她的视线落在母亲手里那一摞曲谱上,她知道那是父亲留在这个世界上最鲜活的证明了。
明天她就要跟着母亲离开这个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去往那个陌生又遥远的地方。
而这里,会住进新的主人,被装修成新的模样,记录属于另一个家庭的新的故事。
她没有爸爸了,往后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滴答滴答。
“又这么趴着看雨,有那么好看吗?”温热的牛奶被放到书桌上,瘦了许多的母亲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目光温静又慈爱。
她握住这双覆着薄薄一层茧子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妈妈,陪我一起出国吧。”
“汨汨,你做得很好,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母亲的声音和她的抚摸一样温柔,“妈妈相信,你以后也会做得很好。”
她知道,无法治愈的病痛正大口地残忍吞食着面前的母亲的生命,在得到这个梦寐以求的可以去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的时刻,她却没有办法幸福地大笑。
她仅有的亲人已经被宣告时日无多,可她甚至不敢表现出丝毫的脆弱与痛苦。
她不能让母亲走得不放心,所以她重重点头做下承诺:“嗯,我会的,以后我也会做得很好。”
即使没有妈妈的照顾与陪伴,即使要独身一人去往充满未知的国度,即使从此酸甜苦辣都得自己品尝消化。
她也会带着自己的梦想,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滴答滴答。
周遭明明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她却清楚地听到了血从手腕滴落的声音。
染血的琴弦委顿着,无辜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干脆利落割断她掌纹的元凶。
她出神地看着满手的血,看着那鲜红如同翻涌的泉眼般从暗红色的伤口中汩汩漫出。
这次,失去的,轮到了梦想——
她未受伤的左手蓦地握住琴颈,提起琴起身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身后抡去。
“看够了吗?!”
那道黑雾一样的影子未料得她突然发难,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打散了身形,狼狈地从不同方向准备开溜。
挥舞而至的触手精准地堵住了它每一个出逃方向,伴随着几声抽出的闷响,团状的黑雾被接二连三地从不同方向掼到了地上,逐渐融合成了一滩黏稠的黑水,卑微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容貌英俊,气质忧郁的男人缓步走出,墨蓝色的眸子和看过来的沉汨对上了视线。
而另一边,苍白瘦削毫无存在感的男人,在黑雾被触手打服的瞬间显出了身形,他脖颈上缠绕着一条浅橄榄色的黑曼巴蛇,张开的蛇嘴里是墨一般的浓黑,唯有两颗寒光逼人的尖牙白晃晃地抵在他颈动脉上。
“真令人惊讶。”男人迎着沉汨看来的视线微笑起来,他似乎压根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断送在脖颈上这条蛇的毒液下,“看来我这趟真没来错。”
“擅自入侵我的记忆,恐怕不是为了来夸我这句吧?”伴随着沉汨开口,周遭的景色陡然从兵荒马乱的演奏舞台转换成了她小而温馨的客厅。
她招呼着章弋越落座,又对还盘在男人脖子上的伏曲说道,“他送进来的只有意识,你即使咬了他也没用,下来吧。”
伏曲松了尾巴,落地瞬间就化作人形。他习惯性朝着沉汨走出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拐去了厨房:“我去泡两杯茶。”
“其实还是有影响的。”男人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毕竟非人类的能力还是非常奇妙,每次挖掘都有惊喜。”
章弋越从伏曲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的同时,突如其来的触手已经连同男人身下那张单人沙发一起迅速无声地切成了两半。
意料之中的没有一滴血,但居中分作两半的身体内部结构却十分血腥恐怖地被展示得一清二楚。
沉汨叹了口气,刚刚展示完自己凶狠还没收回的腕足僵了僵,章弋越撇过头去。
“你的两位情人,性格还真是迥异。”缓慢黏合的男人明明已经看清了自己此刻恐怖的状况,非但没有半点惊惧,反而笑着调侃起三人关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平衡这么多男女关系呢?”
腕足:一不小心在汨汨面前……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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