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礼堂、现在的学术报告厅就在食堂边上,四点二十正是生肉下锅的时候,随着大部队走过去,能闻到一阵馋人的香气。雷成凤放弃了四中食堂,改吃家里送的饭。她们教学楼离校门远,两周过去,说是瘦了三斤。一个常月能抵三斤脂肪吗?这种计算方式本就是不公平的。雷成凤祖籍在g省,雷姓又是畲族大姓,银霁很难不把她和那个刀耕火种的古老民族联系在一起。她还说,老家大部分年轻人都在z市发展。在内陆孩子眼里,z市是一个年轻、没有城府的城市,也不知道她的长辈为何想不开,举家迁来a市,愣把生活调成噩梦难度。她经常旅游,家里有几十块陨石,不像是为钱所困的,银霁猜测,一定是前面几辈被那座大桥迷惑了双眼,又听信了直辖市的传言,所以深受错误的投资所害。利益为上的本质使得人们不关心历史和传统,不关心物以稀为贵。郑家能借着宗族的壳子呼风唤雨,离不开众人的默许。默许竟也是一种托举的力量呢。远离信息和理智的大众是无法对生活做出规划的,万事凭一份运气。运气好的郑家就和高一火箭班45精英差不多,只要在某次关键的考试中取得胜利,就获得了永恒的特权,再古老的宗族有什么用?当场就被踩在脚下。这个运气还不能是一次性的、集中式的,它有因果关系,有顺承关系,若不想把它变成转折关系,需要人们夙兴夜寐、居安思危、时刻保持警惕。银霁初中时,把坐在周围的女生带回家喝茶,有限的好意一旦被高估,有个女生就偷偷把她拉到一边:“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后来,银霁就去了这个女生的亲戚开的初高中衔接班,和父母面前的说辞不一样,真相是——全班就她俩报名。这个补习班一上就是三年。在中考试卷上看到和冲刺课小测一模一样的几道题,银霁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后悔。这里的顺承关系是什么呢?她从早上看到的那条帖子得知,以前的高一(1)班向来都有30人,今年却只有15人,问题就出在第16名身上。也就是说,雷成凤本该是火箭班城区而非市郊的人,而方同学本该在(2)班。确实是这样。否则,中考一结束,校方给银霁——区区一个次火箭班候选人——打电话的语气怎么会那么热情?木已成舟,雷成凤的心里只有学习,哪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即便如此,有些人还嫌不够呢。学术报告厅的座位按高三、高二、高一的次序从前到后排列,银霁等散兵游勇在最后面,眼见精英们的后脑勺,只可以瞄准,不可以开火。老礼堂这栋建筑唯一的优点是很久没有甲醛污染了,每扇窗户都有破洞:忍一忍吧,前排还好心用帘子遮起来:很不错啦。后面则主打一个省布料,冷风灌进来,不断吹动银霁头顶那盏吊灯,它干了几十年还不能退休,发出痛苦的吱嘎声。……对不起,是她把学校想得太坏了。前排的帘子也挡不住什么风,甚至因为帘子也超时加班,属于精英的风还裹着灰尘,把不幸坐在窗户下面的人呛得直咳嗽。只好分出几个负责没收通信设备的老师,上鸡毛掸子。于是,演讲几乎要开场了,银霁才把手机交出去。抬头一看,舍利弗已经上台了。这个高三学长把手机连在讲台的电脑上,鼓捣一阵,和旁边的老师说了句什么,就安心站定,等待主持人cue流程。两个人都面色如常。第七节课的上课铃响了,司老师走到舞台中央,优雅热情地欢迎了c老师,严肃认真地强调了纪律,便走下讲台,坐到第一排领导席的边缘位置。新假发的质量很好,风都刮不动。
投影仪一开,高三学长cao作着ppt,开始了他的提问——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演讲。有备而来啊。讲到最后,c老师果然问了他的名字,还用这个名字玩了个谐音梗。学长满面红光,仿佛在酒桌上得到了领导的夸奖,从此捞到了给领导烧开水的重要职责。等第二个人的案例分享结束,ppt翻到照明装置的前一页。第三位走上讲台的是一位高二学姐,这是银霁今天最后悔的时刻。学姐没把这次机会当成个人的showti,她认真搜集了同学们的问题,按科目一一分类,所以她的这张ppt没什么飞入、百叶窗特效,只有一个简单的表格。终于到了自己的part,在座所有同学都集中注意力。c老师却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客气,简要回答了前几个提问,到后面,几乎都在推销他售价不要一万八,只要8888的网络课:“课上说得更详细,有需要的可以扫描海报上的二维码。不是强买强卖,我们也是想跟踪式了解每一个学生的具体情况……”学姐失望地下台了,c老师的目光跟随着她,没心情玩谐音梗。整个过程,ppt都没有翻页。下一个走上来的又是一位红光满面的学长,银霁就把后悔抛到了脑后。这个学长的演讲甚至精心设计了定场诗,句句押韵地论证了专业选择要考虑的唯一因素就是如何建设我们的祖国;盛赞钱学森,痛骂“现在的美国博士”;冷门专业没人学,得不到发展真完蛋;高考生只考虑自己,没有大局观真痛心;一切学科百花齐放、并驾齐驱,才能让中国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仿佛比c老师本人还有研究。“如果是你,什么专业是你优先考虑的呢?”c老师用一个温柔的提问打断了他。“我嘛,”学长话断势不断,“肯定计算机啊!”c老师还是很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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