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要是晚了,就只能祈求盘鞑天神来救我了。”
离开前大王子笑着对他说,不详的火光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显得格外温暖。他的语气是轻松的,似乎完全信任自己的手下,没有想过若是没能赶回来他的结局会是多么凄惨。
“定不辱命。”
他垂头向大王子保证。
拓跋山月的背影被风吹散在赤红的光里,吕千阳收起了笑,眼里的轻松被担忧代替,顺着呼救的方向一寸寸搜寻。
他不能大声问询,不然势必会被敌人察觉,年幼的二王子也知道这点,呼救的声音断断续续,给他的寻找增添了不少难度。
思量再三,他将手掌合拢放在嘴边,轻轻吐气,清脆悠扬的哨声从掌心围合的空间里传出。这种像极了鸟鸣的声音是他与吕守愚的暗号,小孩不舞刀弄剑的时候就喜欢躺在草原上看鸟从天空飞过,相比威猛英俊的鹰,吕守愚更偏爱行踪固定的水鸟,看它们静静地漂浮在湖面上。吕千阳就专门去学了水鸟的叫声,偶尔能把这些小动物勾引出来逗自家弟弟开心。
狼骑兵生活在雪原,不可能听过温暖地区的水鸟的鸣叫,所以他们不会察觉其中的异常。
右前方传来相似的鸟鸣,穿透力极强,像是回声,也像是幼鸟对亲鸟的应答。
吕千阳快速确定了吕守愚的位置,压低身形,像只草原鼠一样灵活地越过了障碍物,来到一片昏暗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倒下的框架间响起。地面有一层薄薄的泥土,间隔着有一些碎裂的陶片和玉石,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地上摸索,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彼此手腕上系着的豹尾。
“哥哥!”
不等确认,小孩就叫出了声,瞬间的惊喜突破了理智,无疑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吕千阳立即反应过来,手腕一收将小孩卷进破布之下,让他抓住自己的腰带挂在身上:“抓紧了,比莫干。”
“把我的筒子甲解开,然后穿到你身上。”他吩咐吕守愚。
“那……哥哥呢?”
“别担心,我可比你灵活得多。”
吕守愚没有被他安慰到,低落地收紧了手指。他明白了自己刚才发出声音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他毕竟只有几岁,就算再懂事的孩子也不可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抱有冷静的情绪,但他还是感到了自责。因为他的大意,哥哥不得不把求生的机会更多地让给了他。
“既然有了盔甲,就帮我看着身后吧,白狼在夜晚还是很容易分辨的,”吕千阳考虑到小孩的心情,揉揉他的头,用布置任务的方式减弱了他的消沉,“你要成为哥哥的眼睛啊。”
吕守愚打起了精神,从破布中扒拉出一道缝隙,一双眼睛尽力观察着后方。
大火烧毁了帐篷,残存的火光却提供了照明。吕千阳朝着火焰更旺盛的地方跑去,那里的人一定更多,不管是敌人,抑或是青阳的士兵。
他们奔跑的方向传来高亢的马蹄声,但按照吕千阳的速度无法如此快地接近主要战场,那么只能是那些士兵在向这边移动,是拓跋山月找来的军队!
吕千阳松了口气,却不料腰间针刺般疼痛,小孩的手紧紧地抓紧了肉里。
吕守愚颤抖着声音说:“白狼……白狼追上来了!”
这是他头一回面对这样凶猛的大型肉食动物。
白狼团作为朔北部最强悍最危险的军队,由追随在朔北部主君身边的数千名乘巨狼的武士组成。朔北部的骑兵将从虎踏河以西的雪原上捕来的白色雪狼养大,当成坐骑,称为狼骑兵。
而作为这一代狼骑兵的统帅,朔北部主君、楼氏家主楼炎?蒙勒火儿?斡尔寒则被尊称为“狼主”。
朔北部人有训狼的能力,他们中优秀的年轻人从虎踏河以西的雪原上捕捉雪狼,从小养大做为自己的坐骑,跟随在主君的身边,成为狼骑兵。由于食物来源与一般草原牧民不同,狼骑兵死后骨骼会慢慢泛出一种古怪的苍红色,因此他们自称为“红骨的勇士”。
狼骑兵使用铁链控制白狼,他们没有制式的盔甲或者武器,所有的装备都是四处劫掠而来,样式不齐质量不一,武器可能是刀、斧头或者锤子,穿着的可能是自制的简陋皮甲,或者是抢来的防具。有些时候根据作战目的不同,也会携带一些做工不精的投矛。
就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腥臭而腐朽的气息如山般向他们压过来,接近两人高的白狼极速逼近,呼吸之间就将距离缩到了最短。
狼喜欢落单的猎物。
吕守愚闻到了野兽的味道,他瞪大了双眼,几乎看到那白色巨兽凸出的长吻上遍布的疤痕。它的毛发看上去是灰黑色的,上面打着结,石子或其它细碎的东西夹杂在里面。铁链束缚了它,锈迹斑斑的长链从脖颈处开始向后背延伸,终点落在了一个赤裸上身头戴盔甲的男人手里。
黏稠的鲜血从巨狼嘴角滴落,掉下的块状物体是人类的残肢和内脏碎片,冲天的臭味让吕守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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